Bee酱

嗷污~~~

我(不)是精神病人

下午的你,在书桌前静静地享受着一杯咖啡的美妙。

但是你从小就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的预判能力告诉你,这片刻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。

突然之间,一众人破门而入,白大褂,听诊器,束缚带,你知道,他们来者不善。

其中领头的那个男人径直来到了你的书桌前,掏出了证明书:“你是精神病人,要强行带你去精神病院治疗。”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两个医务人员模样的人走了上来,抓住了你的手,你高声地叫喊道:“我不是精神病,我不是精神病!”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你可不傻,你知道如果直接喊出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,你知道你的预判能力又在发挥作用了。

“我知道,你肯定不服气。”那男人笑了,“那好,我给你一次机会,你说说,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精神病?”

这下子,你可就要好好想想如何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精神病了。

“那些精神病人思维都不正常呀,而我呢,思维很正常。”

“呵呵,我特别地提醒您,可千万要慎重地使用正常这个词语。你说人家不正常,你正常,那么我倒是要问问,什么是正常,什么是不正常?”

一时间,你被噎住了,你知道,正常与不正常都是相对的。你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有了上面两次的预判,这次的你明显谨慎了很多。

“我的逻辑都是连贯的,而精神病人的而逻辑是破碎的。”

你暗自窃喜,这下子,你的话就无懈可击了。

“哦,按你这逻辑,一个失忆了的人是不是就成了一个精神病了?还有,人老了,就开始健忘,容易说出一些逻辑性不强的话语出来,难不成老人都是精神病?”

你呆住了,你知道,这次你自己的逻辑出现了纰漏,你自己把自己给定义成了精神病。

你又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“难道精神病就不需要精密的仪器来判定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精神病吗?”你这次相当自信,语气强硬了一大截。

“那我就给你分析一下这样的做法究竟靠不靠得住吧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“现代精神病的诊断方法,主要就是由专门的精神病医生或小组,对所谓病人的言行举止进行观察比较,和别人比,和过去的自己比。

但是啊,这样的鉴定存在着两个问题。一是无法摆脱医生的主观偏见。二是医生用于判别精神病的标准缺乏客观性。”

你一下子就懂了与大多数人不同,绝对不足以成为客观的标准。要是万一大多数人都是精神病呢?哪怕是类似于脑电图的客观指标,也是由人的主观判断作为最后的结果的,哪怕是机器告诉你你是一个精神病人,也是程序员事先编好了的程序所起的作用,也还是医生的主观判断。

你又一次傻掉了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在预判了这么多次之后,你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,语气逐渐软了下了。

“你看,我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,没有一个认为我是一个精神病,也就是说,大多数人都不认为我是一个精神病,那我也就不能算是精神病了吧。”

这次的你低着头,不敢再看向那个男人。

“哦?大多数人是多少?

好像很难回答吧?行,大多数你说多少就是多少。但是,我想问的是,你我是否是精神病,难道是大多数人投票投出来的吗?

如果真的是那样,那么精神病岂不就成为了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强权正文三台?”

低头,你不语。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你发现了,无论你怎么为自己辩解,别人都会把你看作是一个精神病,因为人们会把你的一切行为都归结到精神病这个标签上。

于是,你开始扪心自问。

现代人是如何鉴定精神病的?你质问自己。

“疯狂不单纯是一种生理现象,而是意识形态的产物,被认为需要进行治疗的疯狂是受理性压迫的结果,真正疯狂的是理性。


理性凭借着科学与工业的成就,变得越来越蛮横、越来越残酷,它对人性的压抑已经由外部环境和活动空间深入到人的心理底层。而且它并未就此而至,还在继续寻找新途径,压迫人性的新层面。

因此,理性是真正的、应当得到限制的疯狂。”

你看向那个男人,自以为赢了。

“是吧,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就是你要反对的对象?你在论证你不是一个精神病的时候用的就是理性,而你又得出了理性就是疯狂,就是精神病的结论,你这不就是一个悖论么?”男人笑了起来,你知道,你又输了。

“吓,果然又是一个。”那男人说道。

滴答,滴答,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整。

你开始了沉思。

你在生活中指着一个对象,推崇或是鄙夷它,你凭什么?你凭什么认为这个事实对应某种价值?谁给你的价值标尺?学校给你的,父母给你的,新闻联播给你的?那又是谁给它们的呢?

或许不是理性靠不靠得住的问题,理性本身就是问题。

然后你就彻底懵逼了,你眼前是一个被科学祛魅后的世界,是一个均质化的、没有任何神秘感、也没有意义的世界,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市场,你被投入一种叫供需的关系中,所有人向所有人下单,万物被分成有用的和无用的,有用的一切都可以被金钱称量,计件计价,当然也包括你,于是人类变成了甲虫,少年维特开枪把自己崩了。

你明白了,你开始彻彻底底地审查疯狂,你绕到它后面去审查它,发现了它有一种假设,它假设世界存在一种目的和一种高维度的统一性,它是不言自明的,它都使得价值和事实之间开始有了联系。说的直白一点,它是一套不由分说的评价体系,它来自于我们的共识,我们可以拿着这个共识来评价一切,肉体是低贱的,精神是高贵的,欲望是低贱的,理想是高贵的,混乱是低贱的,秩序是高贵的。

到最后,我们居然认为真实的世界是虚无的,虚无的世界才是真实的,但这个所谓真实世界是由一堆不存在的抽象概念组成的,这是一种可怕的价值颠倒。

此时此刻的你,是疯狂的,也是不疯狂的,是精神病人,也不是精神病人。

你知道你知道,你知道你不知道,你不知道你知道,你不知道你不知道。

滴答,滴答,滴答,滴答……

时钟指向了下午三点零一分。

“院长,这人怎么不说话?”

“都说了这人是精神病,妄想症加人格分裂。”

你进了精神病院,唯一的不同是,别人进来的时候大叫我不是精神病,而你却小声嘀咕,我是精神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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